“作为家族企业的领导者，你认为哪个工作更困难？是领导家族企业还是领导家族？”许多家族企业领导者对这个问题都有着非常相似的回答，“绝对是领导家族！我宁愿每天花20个小时经营企业，也不愿花2个小时管理或与家族成员打交道。”当然也会有个别例外的回答。这样的回答其实并不令人感到惊讶。简单分析就知道，虽然企业结构看上去要比家庭复杂得多，但它毕竟是由理性和契约搭建起来的体系，企业各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也是依据要完成的任务来构建的。更重要的是，企业有一个相对明确的定义成功和业绩的标准。如果企业出现亏损，家族企业领导者就可以通过相应的方式做出变革，这些变革既可能是个别人员的调整，也可能涉及到某些部门的整体裁撤整合，家族企业领导者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干预和决定企业的运行。
与之相对比，领导家族似乎要困难得多，正如人们常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庭，并不是基于理性的结构或系统，其运行也并不完全依靠理性的规则，其中受到道德义务约束而形成的种种规范在家族活动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例如，一个人必须帮助他的家族，家族成员之间应该互相支持等等。尽管追求幸福是每个家庭的共同任务，但是完成这个任务的方式却有着不同的路径，毕竟，每个家族的发展历程并不相同，其间经历的事件也具有差异性，从这个角度看，每个家族都有着独特的规则和方式。总之，尽管家族在人数方面不如企业多，但是人际的复杂性却不可小视。更何况家族企业领导者在面对家庭事务时，不能仅仅依靠理性，还需要运用情感，这种形式的劳动强度有时会更大。
简言之，领导企业，无非就是通过合适的方式影响员工以实现企业的经营目标。而领导家族，则需要家族领导者运用各种方式，在家族和家族企业内外来培养家族成员以实现家族的代际传承。在这方面，“领导”通常是针对家族中已经成年的家族成员，对于那些未成年的家族成员来说，“领导”可能更多地意味着“养育”。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养育的角色将逐渐淡去，领导的意味将更加明显。不可否认的是，领导企业和领导家族是有区别的，领导者不能简单地将一个角色的经验迁移到另一个角色。但是，领导好家族将会帮助领导者更好地经营家族企业，正如人们常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下面，我们将着重介绍领导家族的基本原则。
家族中的程序公平
为实现群体结果、解决争端和分配资源，群体需要制定让群体成员们感到公平的程序，从而保障群体秩序以及群体的稳定发展。程序公平可以通过激发群体成员的同理心来改善彼此的关系。与结果公平相对应，后者关心的重点是最终结果。但是，如果人们不相信达到结果所遵循的程序是公平的，他们就不会相信和接受最终的结果。相反，如果人们相信程序的公正性，那么，即使结果对他们不利，他们也会接受遵循公平程序而出现的结果。
程序公平有四个关键词:发言权、中立、尊重和信任。研究表明，在制定程序的过程中，如果人们拥有发言权或表达自己观点的权利，这样建立起的程序更可能被人们视为公平。换句话说，当人们拥有建立程序的自主权时，他们更有可能相信程序是公平的。家族领导者在建立有关家庭事务的管理制度方面，既要充分考虑家族的历史，也要通过家族成员的广泛讨论，这样制订的规则才能得到家族成员的支持。程序必须是中立的，即程序的设计不偏向于某一个人或家族中某一群体。家族领导人设计的程序应尽可能包括每个家族成员的观点，以一种平等的状态，确保没有一个群体从一开始就受到程序的特殊关照。相互尊重，把彼此都视为家族的重要成员，这样会让所有家族成员认可程序的公平性。当人们感到受到尊重时，他们更有可能接受家族制定的规则。最后，创造一个信任的环境，这样人们就会更加充分地贡献自己的才智，对别人的观点也会保持冷静的态度，而不是别有用心地玩弄权术。发言权、中立、尊重和信任相互促进，能够更好地实现程序公平，如在某些方面有所缺失，实现程序公平的可能性就会急剧下降。
家族领导者应根据变化的内外部环境，在家族运作中建立程序公平。尽管他们可以将制订规则和程序的某些方面委托给家族的其他高级成员，但与任何委托一样，家族领导者必须在更广泛的层面上参与，委托职责并不意味着放弃职责。虽然在一些家族领导者看来，建立程序公平可能会导致他们失去控制，但事实却恰恰相反。程序公平会使家族成员更加信任和尊重家族领导者，减少花费在无益的家族冲突上的时间，也让领导家族事务的工作有章可循，并且能够帮领导者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处理家族企业的战略问题。
强调程序公平并不意味着家族运作应该变得非常正式和规则化，程序需要在正式和非正式之间取得平衡。平衡的程度将取决于整个家庭的氛围，甚至取决于家族所处的更大的民族文化背景。当文化背景是宽松的，那么建立正式的程序能够有助于效率的提升以及工作的职业化。而当文化背景比较严肃时，一定程度的非正式程序可以帮助家庭感受到人情味，理解他们的共同目标和联系。
重新诠释和物化家族遗产
家族遗产是家族遗留下来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是家族传承的关键要素。家族遗产的重要性在于，它不仅为家族创造了物质基础，更重要的是它是每个家庭成员的力量、价值观和家族自豪感的来源。重视家族遗产，能够唤起家族成员保护遗产和家族精神家园的责任感。基于这种责任感，家族成员就会忽略家族领袖的个人缺点和缺陷，而专注于家族的持久传承。
家族领导者是家族遗产的保管人，因此他们在对家族成员有关家族遗产的影响方面有着重要的责任。家族领导者尤其要将家族遗产中的精神要素物化为一些可以直接感知的物品，要让家族成员们意识到，家族遗产是一种真实的存在。通过将家族遗产的具体化，家族成员们能够建立起自己与它的情感联系，并通过家族遗产所建立起的DNA联系，而融入到更广泛的家族中。另外，在这样纽带的基础上，家族成员们可以更好地抑制自私的倾向，而不仅仅是考虑他们自己或直系亲属的利益。
家族领导者可以通过一些仪式、物品、活动等来管理家族遗产，培养一种共享家族遗产的感觉，并通过各种社会化机制向出生或因结婚而加入家族的所有家族成员们传播这种荣耀。一定要清楚，家族遗产是一个家族领导者拥有的最重要的管理工具，它能够让家族成员明确自己的身份，从而建立家族和谐，并将家族冲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包容性和家庭成员的多样性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为了实现更伟大的目标，家族领导者要能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家族领导者的思想和行为必须表现出对所有家族成员的包容。缺乏安全感的家族领导者常常会排斥那些可能威胁到自身合法性的家族成员，而有安全感的家族领导者会尽可能多地团结家族成员，甚至包括那些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从长远看，多样性的家族成员对于家族的发展是有利的。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家庭是情感的舞台，因此在所难免的，有些家族成员会有情绪化的表现，甚至在家族企业中制造情绪动荡。这时如果有其他家族成员在身边将会有助于消除消极情绪，他们就像海绵一样能够吸收消极情绪，和谐的情感最终会占上风。
基于包容性，家族领导者还必须学会将情况各异的家族成员接纳进家族企业中。家族雇员的选择不像非家族雇员那样基于固定的标准，他们的加入可能没有经过严格的面试或测试。他们中有些人能力适合，有些人可能就没有什么才能。家族领导者越是能够根据家族成员的特殊情况，接纳他们，并因人设事地安排工作，家族领导者的领导力就能够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以上三个基本原则整合在一起相互促进，可以帮助家族领导人实现对家族的良好领导。建立程序公平，使家族成员理解、欣赏和爱护他们的家族遗产，这也有助于所有家族成员相互帮助和包容；当家族成员理解和欣赏他们的家族遗产时，他们也会通过促进程序公平和包容来维护这一遗产。包容性反过来有助于建立所有家族成员都认为是公平的程序，也可以丰富家族遗产。当然，所有这些最终能强化家族领导者的领导力，从而使整个家族更加团结，更坚定地支持家族领导者，追求共同的家族目标。当然，领导者的风格和个性可能会有很大的不同。有些领导者喜欢自己做决定，有些领导者则喜欢在做决定之前听听大家的意见。但不管怎样的性格，所有家族领导者都可以使用上面的工具，并使这些工具适应他们的个性、倾向和工作风格。
领导家族往往是更复杂和更具有挑战性的任务。因此，许多家族企业领导者宁愿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企业经营方面，也不愿承担领导家族的任务。有些家族领导者甚至走向另一个极端，通过严厉的过度控制来领导家族，错误地认为这样可以减少冲突。本文提供了三个基本原则供家族领导者考虑，以提高他们领导家族的能力和作为领导者的接受度。如果领导家族是一个不能逃避的责任的话，那么在理念层面积极践行以上三个原则，家族领导者能够更有效地建立健康的家族运作，从而让家族真正成为家族企业最强大的保障。
（作者桑杰·戈埃尔[Sanjay Goel]是美国北达科塔州大学创业研究中心主任。桑杰·戈埃尔教授的教学、研究、培训和咨询兴趣包括企业管理、公司治理、战略和领导力，尤其是家族企业。吕峰是南开大学现代管理研究所所长，研究方向主要集中在战略管理、人力资源管理和领导行为方面。图片来源于网络，若涉及版权问题，烦请联系我们。本文详见于【《家族企业》杂志2022年3月刊】未经本刊授权，不得转载；经本刊授权转载的，请注明来源。）
由《家族企业》杂志制作出品的《四十年四十个家族》系列音频节目改编而成的书籍《源动力——中国民营企业传承突围》，堪称商业版的《父与子》，纵览中国民营经济40余年大浪淘沙留金之道，集结中国家族企业新生代首次大规模亮相发声，回顾从0到1的创富路径，探索从10到100的传承规划。
本文源自家族企业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