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十四五岁没学可上的我，什么都想学一学。再者刺绣属于小工程，只要有一块布和一个花撑就好。布的大小随自己的意，看你想绣什么了。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绣的是一块手帕。一是手帕用的布料小，好刺绣；二是我正好有那么一块浅蓝色的布块，是在母亲的布料包里找到的。那时的我对一些稍微别致点的东西都喜欢收藏起来，前面我说的百宝箱里的那些东西就是。我收藏的布料正好够一块手帕的大小。母亲帮我把四边齐出个正方形。为怕脱线，母亲教我把四周锁出个花边来。其实很简单的，就是在临近边缘处抽出几条线，然后把四边向内折到抽线处，用抽出的线把抽线处缝出镂空的花样，一个手帕的雏形就已经出来了，就差绣出好看的花样了。那时我还没学画画，自己不会画，母亲帮我在上面画了一朵牡丹，配上几片叶子，不疏不密，恰到好处。牡丹花上还有一只不大不小的蝴蝶，欲落不落，颇有意境。

我看母亲绣时挺简单的，到我这就难了。那时母亲用的绣花线不同于其它线，一根线上有好几种颜色，有时红色还没绣好，已经到了其它颜色，这时就是考计算和眼力的时候了，要计算好这个颜色绣在哪合适，不然剪掉重新换线，费事不说，线头太多还影响美观。所以一根线绣下来常常要跳着绣好几处。不过有句话叫熟能生巧，一开始还需要母亲指导，绣到后来我完全可以独立操作了。一条手帕完工后，虽远不及母亲的手艺，但还算入得了眼，闲来无事我就会从百宝箱里取出来孤芳自赏一番。

这条手帕不是我的第一个手工作品，我还有一件作品，是用毛线织的一双袜子，也是在休学的这段时期。不过我学织东西是在更小的时候，只是不记得是在我七岁那年生病之前还是之后了。那时我们一帮小朋友喜欢学大人编织毛衣，常常会有这样一幕，我们一帮小朋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串有线团的两根织毛衣的针，有的是竹子的，有的是铝的。为什么是两根毛衣针，而不是四根？原因很简单，我们不会用四根针织，只会用两根针织，所以织出的常常是一个片，且都是平针，一点花样儿没有。尽管是片我们还都织得劲劲儿的，织了拆，拆了织，线紧张，不拆没的织，线都是大人用剩下的。所以当我能够织出一双正儿八经的袜子的时候是很有成就感的。只可惜我的编织活儿就停止在一双袜子这了。编织和学习一样，都是需要长时间低头的，为了健康，我只能像放弃上学一样，放弃这些手工爱好。

本该上学的年龄却不能上学，总有点不甘心，至于不甘心什么也不是很清楚，总觉得大好时光大好年华就这样虚度了，不好。

可我又知道去干什么，或者是能干什么？彼时我只喜欢看小说，没有想过写小说。所以我说我没有写作天赋，看了那么多小说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写小说的念头。很多作家都是从看小说（不一定是小说，别的书也算）开始喜欢上写作的。

这时我的一个喜欢画画的朋友利用放暑假的时期去学绘画，我便也起了学画画的兴趣。我一直挺喜欢画画的，可能是受母亲的影响，我母亲画画信手拈来，一直以来让我羡慕不已，我也能做到就好了！

机会就来了。

我和朋友一起报了美术班。

美术班是镇上初中教美术的老师办的，只在寒暑假期办一个月。我虽然没能上过初中，却和朋友来玩过几次。初中在我家南面，其间路过苇席厂，从苇席厂处拐个弯向西走个四五分钟就到了了。镇上的初中比小学大很多。迎门是一个园型的大花坛，里面种着各种花，有开有不开的，都各有风景。布局和小学差不多，都是接近四方形的操场，操场中布有几个篮球架。四周也曾经是平房教室，现在与大门相对的西面盖起了教学楼。我在这里第一次感受到楼房的新奇。七岁那年治病住院虽然也是楼房，但那时我不能走，都是在家人的怀抱里上上下下，对于电梯或者是楼梯都没有真实的感受。这一次终于脚踏实地的有了走在楼梯上的真实感受（教学楼楼层不高没有电梯，所以我终究还是没能在能够行走时体验坐电梯的感受）。虽然做为一个跛子，没有像正常人走的轻松，比起曾经那么大的城市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能亲自逛一逛，已经好太多了！

美术班设在二楼的一间课室里，里面没有学习用的桌椅，而是立着一些绘画用的画架。我选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武侠小说里的侠客们进了酒楼什么的都是首选靠窗位置，他们是为了遇事溜之大吉和行侠仗义方便，我是为居高临下有风景可看。虽然是暑假期间，学校里没什么人，但画累了偶尔抬眼看一看远方的云，虽然仅仅是二楼，也和站在平地看是不一样的。

时隔三年我又走进了渴望已久的教室，虽然所学不同，却是一样的喜悦，而且又多了份珍惜。

得来不易，自然要珍惜。

所以我学得很认真。第一次知道了画画需要点和线，还有光线。还分素描和水彩，油画和国画等。几个水果摆在一起就可以画出静物画。当然蔬菜也可以，别的东西也可以，世间万物皆可入画，只看你有没有本事画出来。

让我最高兴的是，画画不用趴案伏桌的，坐或站在画架前，直视画板上的画纸就可绘画。这对于别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事，不用长时间低头，也就不用担心会旧病复发了。也可以想画多久就画多久，不用再像看书那样，看到精彩处有时为了避免旧病复发也要停下来。

有了这样的有利条件让我对画画更有信心了。希望也能像班里之前的同学一样，考个院校什么的——也是我报美术班的目的。

虽然只学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却有两件事让我一直不能忘记。